中国人网络赌瘾如何重塑马尼拉

【菲律宾世界日报专讯】

据菲律宾Rappler新闻网报导：一位菲律宾面孔的交易员专注地盯着摄像头，诱使玩家下注。她并不言语，但当另一个普通话声音响起时，她眼神里带着微笑，仿佛是她在和客人说话。

她穿着一件暴露的黑色连衣裙，甚至还戴着兔耳朵来模仿花花公子的“兔女郎”造型，玩家们一边在笔记本计算机上看着她，一边与幸运女神调笑着以求能有高回报。只需轻轻一点，现金就会从他们的虚拟钱包中进进出出。

“欢迎来到在线赌场”——那些中国人已经上瘾，菲律宾海岸正向他们张开怀抱，让他们越发欲罢不能，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由于现金的流动，马尼拉陷入一片迷乱，而对由此给小区带来的影响也成了人们聊天时的热门话题。

落户菲律宾

赌博在中国是非法的，并受到中国政府的强烈反对。当局加大了打击力度，明令禁止，为规避这一管制，博彩公司在中国大陆以外运营。

一位要求匿名的专家指出个中缘由。他说，“中国民间游资多，想赌博的人也多，但要赌博就需要出国或去澳门。”

可随着在线博彩业的问世，中国人只需登录网站，就可以玩扑克、轮盘赌和老虎机等，这些本需要到赌场才能体验的游戏。

在网络上开店运营的博彩公司被称为菲律宾在线赌博公司(POGOs)。据菲律宾娱乐博彩公司(Pagcor)称，他们已经授权57个在线赌博公司在菲律宾运营。

那些公司的员工大部分是中国人，主要提供翻译和IT支持。那些在网络摄像头出境的模特则明显是菲律宾人。

目前还不清楚有多少中国人在这类在线博彩公司工作，但业内人士估计，这个数字可能在10万至25万之间。

媒体曾向移民局请求提供官方数据，但并未得到回应。

劳工部长贝溜在参议院就“中国劳工涌入菲律宾”问题进行的调查中表示，他们只发放了大约2.5万个工作许可证；这一令人困惑的数据还是参议员德里伦(Franklin Drilon)最近在劳工部的预算审议中了解到的。

在线赌博在菲律宾并不新鲜，只是近期才进入公众视线。

此前，在线赌博公司必须通过菲律宾经济特区管理局(PEZA)和加牙渊经济特区管理局(CEZA)等投资促进机构进行备案注册，方可在菲律宾运营。

然而，杜特尔特总统在2016年签署了第13号行政令，将对在线赌博公司的管辖权移交给菲律宾娱乐博彩公司。

离岸博彩公司的高级经理派蒂拉说，“杜特尔特总统签署了《13号行政令》，旨在加强打击非法网络赌博。他首先调整了政府机构的管辖范围和管控职能。”

上涨的社会成本

在线博彩公司为员工提供住宿，并愿意按照房东的要求付费。最大的赢家是房地产卖家。

在脸书上的各种房地产销售页面上，中介们询问着在线博彩从业员需要在哪安家。

曾有一位地产经纪人的帖子在脸书上疯传，他甚至想在文珍俞巴市找400套房子，要一年可以接纳3000名员工。

一位业内人士透露，他们还研究过中国公司能够承受多少价格上涨的空间。

“他们真的愿意付钱。”遗憾的是，当地人却负担不起高昂的租金。

汉斯·曼曾在湾区租过一套个人公寓，但在房东提高租金后，他被迫搬了出去。他说，“我以前22平方米的公寓月租是1.8万比绍，但后来他们涨到了2.5万比绍，这非常不合理，所以我搬了出去。”

后来他了解到，新搬来的租户是来自中国的在线博彩公司员工。

根据房地产公司Santos Knight Frank的一份报告，与2017年同期相比，湾区的住宅租金在2018年第二季度大幅飙升了62.2%；与马尼拉市区的其他中央商务区相比，这一增长速度使其他商务区望尘莫及。

该报告称，“这同样将湾区中档水平房产的价格从第一季度的每平方米12.3万比绍的基准价格上调至第二季度令人震惊的16.5万比绍/平方米。”

报告甚至指出，更有甚者，还有其他项目价格高达24万每平方米。

房地产公司Colliers International也有对办公用地的统计也有类似数据，该公司甚至建议传统行业的办公室应在马加蒂或湾区以外寻找更便宜的地点办公，调研主管邦多克指出，“那些对花费十分敏感的政府机构和规模较小的公司，应该在奥智牙示或在达沃市找寻办公场所,这些区域的租金费用较传统的中央商务区，如马加蒂、博尼法西奥堡和海湾等地区租金要低30%到40%。”

此外，他们还注意到，海湾区的一些项目规模有所扩大，属于成本较高的项目，预计租金较高。

封闭式的住宅小区也感受着中国人进入带来的变化。雪莉·杨透露，曾有一名男子在在她居住的，位于巴兰玉计市(Paranaque)的住宅小区四处寻找大房子，并声称是为公司员工找宿舍，她认为其人应该是在一家博彩公司工作。

她说，“他们给我看了一个装满现金的袋子，我不知道有多少，但那是一个大袋子。他们打算全部付现金，这让我很震惊。我不再问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但反正我也不需要钱。”

自从那次后，杨再也没有听说过他们，也没有见过他们。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她开始注意到她所在小区的变化。

杨说，“他们成羣结队地走着，每天都有面包车护送他们到某个地方，我想他们应该在那里工作。”

杨还抱怨这些外国人不文明行为。她说，“我根本不想成为种族主义者，但他们毫不关心他们所居住的小区。他们太吵了，总是把我从睡梦中吵醒。”

但该小区业主委员会主席表示，他们目前没有收到居民的任何投诉，看来小区居民与这些“外国人似乎相处良好”。

房地产行业捷报连连

房地产业因网络博彩公司而大赚了一笔。

房地产咨询公司Pronove Tai的报告称，截至2018年第二季度，网络博彩公司占据约5.1万平方米的办公空间。

网络博彩公司业务集中在帕拉尼亚克市的海湾地区（47%）和马加蒂市（38%）。

Pronove Tai还指出，拉斯宾迎斯市和巴石市（Pasig）是网络博彩公司增长最快的地区。

业主对中国人也很满意，因为他们很少就租金进行讨价还价。

“我们早就发现，其中一些网络博彩公司根本不会就租金进行讨价还价。这就是为什么地产业不断被推动，因为IT-BPM（信息和技术-业务流程管理）业界和网络博彩业界之间构成了一种竞争。”Pronove Tai首席执行官科尼利厄（Monique Cornelio）表示。

网络博彩公司办公楼附近的个人公寓也因此受益，赚得盆满钵满。

高力国际（Colliers）报告称，写字楼附近的住宅楼入住率高达94%。

预售公寓或那些仍在建设中的公寓预售完成将近80%。

高力国际（Colliers）的邦多克表示：“这只是一个例证，说明离岸赌博行业是如何真正推动首都住宅需求的。”

由于这些数字令人印象深刻，邦多克建议开发商“投入租赁单元，主要面向离岸赌博公司雇佣的中国公民”。

地产巨头阿亚拉地产（ALI）报告称，这些房产在2017年被外国人购买的数量增长了32%，达到416亿比绍。

在阿亚拉去年的总销售额中，外国人占24.5%，其中49.4%是中国人。

罪恶之城

大多数在网络博彩公司工作的中国人只是简单地翻译或提供技术支持。

那些在网站上看到的、出镜的大多是衣着暴露的菲律宾女子。

业内人士承认，在赌博业，“色欲和罪恶的氛围”是“不可避免的”。

知情人士说：“有些员工感到不舒服，比如在马加蒂市（Makati），网络博彩公司与其他公司共享一栋楼，冒出穿着性感服装的女性”，这就有些格格不入，因为他们浑身都透着浓浓的红灯区味道。

然而，这位消息人士很快表示，这“只不过是作秀”，直播现场的女性并没有受到剥削。

“我们会定期检查办公室，当然我们强烈建议女性着装得体。可以性感，但不要太过。”

当被问及网络博彩公司为欺诈和洗钱暗度陈仓的可能性时，帕迪拉说，他们已就此建立一项制度，能够避免发生这种情况。

他说网络博彩公司有他们自己的“了解你的客户”（KYC）系统和其他安全措施。同时设置的资金限制，使账户持有人不使用自己的账户来存放资金。

经济大收益

虽然网络博彩并非新生事物，但业内人士表示，就在杜特尔特上台后不久，他们就感受到了网络博彩业的影响。杜特尔特与中国的关系有所升温。

菲律宾娱乐博彩公司（Pagcor）在2017年从网络博彩公司收取了16亿美元的各类费用。

该机构甚至计划在2018年筹集60亿比绍。帕迪拉说，他们可能会超过今年的目标。

该博彩监管机构获得网络博彩公司的博彩总收入的2%。这些资金将用于菲律宾娱乐博彩公司的项目。

帕迪拉还指出，网络博彩公司为许多菲律宾人提供了工作。

马加蒂市的新老建筑都迎来了春天，现在有了中餐馆。网络博彩业务附近的企业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马加蒂的一家中餐馆的女服务员乔伊斯·曼德里奥（Joyce Manderio）说，店主改变经营计划，以吸引外国人为主。

她说：“饭馆差不多要关门了，但我老板能弄到钱来修改菜单和招牌。从那时起，生意又兴隆起来。”

之前只供应早餐如当地小吃，但餐厅现在提供平价面条和点心，这也吸引了中国人。

甚至一些老牌餐馆也加入了进来，并在现金浪潮中乘风破浪。位于海湾区的SM亚洲商城（MOA）有几家餐厅提供中文菜单，以迎合日益增长的海外市场。

一些商店也开始接受微信支付，这是一款在中国大陆很受欢迎的实时通讯应用。

豪掷千金的风险

虽然现在红红火火，但网络博彩公司本身也有自己需要担心的风险。

Pronove Tai表示，他们的一些网络博彩公司客户不再似以前那样快速扩张。

Cornelio提到了对菲律宾在线博彩的打击，这当时未从菲律宾娱乐博彩公司处取得许可证的网络博彩公司造成了影响。

“2003年到2017年，在他们还没有被发现之前，岁月一片静好，他们过着自己的生活。就像其他办公室用户一样。然后出现了这个，没有争议，但基本上是捎带上了线博彩，对吧?”

科尼利奥指出，虽然企业可以不理会政治噪音，但规则的突然改变引起了一些警惕。

“这造成了一种企业界不愿看到的不确定性。如果我们能有一些非常直接的东西，而且我们知道至少可以制定我们的五年计划，什么都不会改变，这对企业来说会好很多，对吧？但就明年将发生的变化而言，情况正变得越来越困难，”她说。

杜特尔特的《第13号行政令》（EO13）将监管权力从投资促进机构转移到菲律宾娱乐博彩公司，但由于该条例没有在国会获得通过，下任总统甚至杜特尔特本人都可以将其废除。

网络博彩公司的现金既有好处也有风险。内部人士尚未就与赌博相关的业务及其伴随而来的罪恶是否都有利于菲律宾经济得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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